“鳥中大熊貓”在漢繁殖地增至3處

青頭潛鴨在府河濕地上空自由翱翔。

(資料圖)

魏斌 攝

長江日報記者楊曉雨 通訊員趙銀斐

天氣轉涼，武漢市觀鳥協會于近日開啟了2022年越冬青頭潛鴨調查。今年3月數據是401只！

時間倒回到2014年，在剛剛發現一只從未見過的小野鴨的盧群怎么都不會相信，自己的一趟好奇之旅，竟將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——青頭潛鴨最南端的繁殖地往南推進900千米，更不會想到，在近9年間，這一極度瀕危物種在武漢落戶安居，數量更是不斷上升。數字變化的背后，是一座城市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，持續進行濕地生態修復，是政府部門、志愿者、愛心市民的多年合力保護。

■ 武漢成為青頭潛鴨最南端繁殖地

2014年春天，黃陂區前川供電所員工盧群聽說黃陂與孝感接壤的府河段某地，蘆葦蕩漾野鴨成群，一向愛鳥的他欣然前往。果真，斑嘴鴨、綠頭鴨、夜鷺、白鷺、須浮鷗等各種鳥兒在天上、塘埂、水中，熱鬧極了。

其中卻有一只“面生”的鴨子：體圓頭大，黑色頭頸頂著綠色光澤，外形和斑嘴鴨、綠頭鴨相差甚遠。返程途中，他在附近一處養蝦塘里又發現了一對這種野鴨，這勾起了他的好奇。盧群拍下照片發給武漢市觀鳥協會，經確認，這竟是全球極度瀕危的青頭潛鴨。全球數量僅有1000只左右。

“青頭潛鴨一向在北方繁殖，武漢只是它們的越冬地。但此時已經5月中旬，它們還滯留在這里，而且剛才一對鴨子行為親密。”憑長期的觀鳥經驗，盧群判斷它們極有可能在武漢繁殖。

盧群為這一可能興奮不已，他約上觀鳥愛好者李思純，多次前往最初的發現地觀察。6月14日，他在一處露出的苔草上發現了青頭潛鴨繁殖巢的蹤跡。

隨后的一年多時間里，盧群和李思純持續跟蹤拍攝，留下了青頭潛鴨覓食、嬉水、游弋、筑巢，以及小鴨孵化的珍貴畫面。照片引起了權威研究人士的關注。

2015年9月，世界水禽與濕地基金會物種保護項目負責人理查德·赫倫專程來武漢調查，他證實，武漢成為青頭潛鴨已知最靠南的繁殖地。與之前“最南推測繁殖地”河北衡水相比，向南推了近900千米。

■ 每個棲息地都有一支專業護鳥隊

確認青頭潛鴨在府河濕地“安家”后，武漢市園林和林業局等相關方面，開始謀劃對青頭潛鴨進行保護，將市域內37千米的府河岸線及附近的湖泊、綠地打造成生態綠楔，為青頭潛鴨和各種鳥兒創造適宜環境。

2016年底，持續拍攝并觀察青頭潛鴨的盧群，急匆匆地找到了觀鳥協會會長顏軍：“快救救青頭潛鴨，它的家要做成田園綜合體了。”

原來，一個“現代農業+旅游服務業”的“聯姻”項目要在當地上馬。

武漢觀鳥協會志愿者們一面確認青頭潛鴨生存狀態，一面向主管部門匯報情況。在多方努力下，田園綜合體項目最終“下架”了。

守住棲息地后，武漢觀鳥協會開始對青頭潛鴨進行持續的監測。2017年12月中旬，他們在此發現總量為263只的大型青頭潛鴨種群。這次驚喜的發現，讓武漢從青頭潛鴨的繁殖地之一，一躍成為重要的棲息地、繁殖地和越冬地。

2018年，觀鳥協會對青頭潛鴨的觀測變得更加系統化、規范化與常態化。“每年4—6月是青頭潛鴨的繁殖期，每年12月到次年2月，都需要加強監測力量，務必保證每個月兩次。”觀鳥協會副會長明亮強調。

為讓監測更加科學全面，武漢觀鳥協會還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：每個棲息地都安排一支專業隊伍，每支隊伍配備記錄員、觀察員、攝影師，彼此能力互補、協調分工。

此外，社會其他力量也加入到了青頭潛鴨保護的行動中來，多方力量彼此銜接、形成合力：武漢“愛我百湖”志愿者協會在青頭潛鴨周邊村落招募志愿者巡護隊，為其“保窩護蛋”；武漢大學等高校師生進行課題學術研究。

■ 蝦塘老板成為青頭潛鴨守護人

隨著保護加碼，青頭潛鴨在武漢的活動范圍也在擴大。這一對水質要求極高、對環境非常挑剔的水鳥，用腳為武漢生態投票。

2022年春，繼黃陂區祁家灣、東湖新技術開發區牛山湖后，武漢市觀鳥協會會員在東湖新技術開發區豹澥湖附近，再次發現青頭潛鴨的繁殖蹤跡，至此，這種“鳥中大熊貓”在武漢的集中繁殖區域增加到3處。

豹澥湖的繁殖地正處于朱祥能所承包的200畝蝦塘里，由于他堅持生態養蝦，拒絕投餌投藥，蝦塘里水質清澈，生態完善，吸引來了一批意外“租客”。

“青頭潛鴨部分食物來源就是小魚小蝦，我們要在他的蝦塘進行監測保護，肯定也會對他的生產活動產生一定影響。第一次跟朱祥能溝通時，我心里打鼓。”觀鳥協會會長顏軍告訴記者，沒想到，朱祥能聽完之后十分感興趣，揮揮手慷慨地說，隨便吃，吃不了多少，而且吃的蝦都是老弱病殘。

朱祥能在養蝦之余的興趣愛好是看野生動物書籍和紀錄片，他的生態環境和動物保護理念和顏軍十分相似。了解觀鳥協會后，朱祥能毫不猶豫地加入，成為一名正式的志愿者。為了摸清這里青頭潛鴨的繁殖情況，熟門熟路的朱祥能主動請纓，劃著船靈活地穿梭在水塘里，帶著觀鳥協會會員找到了10個繁殖巢。

5—8月繁殖季，朱祥能像一個負責任的“奶爸”一樣，每天兩次到池塘巡護，觀察小鴨的孵化和成長狀況。在他的協助下，觀鳥協會在青頭潛鴨經常出沒的地方布設了6臺紅外相機，記錄到了大量青頭潛鴨繁殖的珍貴視頻。他還向周邊群眾宣傳青頭潛鴨繁殖保護：“來我的塘里采藕帶可以，但不要傷害鴨子。”正因為有他的保駕護航，10個繁殖巢中有8個成功繁殖。

■ 下一步讓青頭潛鴨住得更舒適安心

長期觀察顯示，青頭潛鴨繁殖地幾乎都在蝦塘里。它們為什么不去更加安全的保護區呢？解開這個謎題只能通過更加深入的科學研究。2019年起，武漢市園林和林業局濕地保護中心主導開展了“青頭潛鴨繁殖生境研究與救護”項目。

濕地保護中心高級工程師李鵬介紹，研究團隊一方面在全市青頭潛鴨棲息地大范圍進行生境調查，通過環境DNA、碳氮同位素測定，分析青頭潛鴨的習性和食性等；另一方面對幾個典型生境開展生態格局演變研究，分析用地性質和環境變化對青頭潛鴨種群數量的影響。

研究需要大量青頭潛鴨羽毛和糞便作為素材，在青頭潛鴨觀測一線的觀鳥協會承擔了這個任務，研究團隊給他們取了一個調侃的隊名：每天追著青頭潛鴨跑，只為收集糞便，可不是“趕屎隊”嗎。

聽起來有趣，但這項工作并不簡單。每次進行觀測時，除了關注青頭潛鴨本身，協會會員們還要打起十二分精神，不放過任何可能是青頭潛鴨的糞便或羽毛。但由于各種鳥兒“混合居住”，且其他鳥類數量龐大，往往撿回去的糞便或羽毛只有極少是青頭潛鴨的。

經過多年的積累，今年春天觀鳥協會終于圓滿完成任務。

“目前研究初步結果已經出爐。依據成果，我們將在青頭潛鴨的最初發現地——黃陂區祁家灣，營造一處青頭潛鴨生境恢復示范區。”濕地保護中心高級工程師李鵬憧憬地說，在這里將會有最適合青頭潛鴨生活的環境，有它們最喜歡吃的食物，讓它們生活得更加安全和舒適。

今年8月和9月，市園林和林業局為青頭潛鴨開設了“你好，武漢鴨”專欄，將紅外線視頻剪成有趣的小視頻，向市民介紹青頭潛鴨的故事，萌萌的鴨子立即圈了一大波粉絲。最近，該局還將出版一本武漢青頭潛鴨繪本故事，讓更多的人了解這一武漢新居民。

一邊是經濟發展，科教興盛，一邊是濕地豐饒，保護得力，共同交織成武漢城水相融的獨特魅力。武漢人和青頭潛鴨都在這里幸福安居，才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最美模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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